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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瑞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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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瑞又跑了

梅旸下了水將追的人甩掉,都不知自己胡亂游到了哪裏,找了個過路的商船詢問才搞清楚了東西南北,那商船想將人救起來,怎料對方紮個猛子走了。

幸好離上船的位置不遠,梅旸往北游了一段時間見一搜又破又小的漁船過來,搖船的是個白胡子大爺,梅旸招手上了大爺的船。

梅旸身上唯一值錢的就是那平安鎖,只能摘下來給了對方道:“老人家,將我渡到岸邊,我把這銀鎖給您,還有您這船上如果有身幹凈衣服也贈我一套吧”

老人接過那鎖純確定是銀打的,瞬時眉開眼笑:“沒問題,恰巧我這穿上有一套粗布短打,您不嫌棄就穿了。”

老人家劃著船,梅旸拉閑長問道:“老人家您貴庚啊?”

老人家握住中間三根手指撐著大小拇指道:“六十嘍。”

梅旸:“敢問此處是哪裏呀?”

老人家:“這裏啊南岸屬彩霞鎮,北岸屬雲霞鎮,年輕人你為何會落水啊?”

梅旸委屈道:“說來慚愧,年輕氣盛與人賭錢,輸了沒錢還債被人家扔河裏了,說我要是能憑本事游回去,就免了債。”

老人家嘆口氣:“你們年輕人啊,不知道珍惜,等韶華逝去又追悔莫及。”

梅旸極為讚同的點頭:“是是是老人家教訓的是,晚輩這次得了教訓往後定痛改前非!”

梅旸張望一下:“老人家這方向不太對啊?”

老人家道:“年輕人放心,這樣路近,我定會安然將你送到岸邊,不白收你這銀鎖。”

淩霄雲和唐淵本來騎著兩匹馬,一路上銀子分完了,又賣了匹馬也分完了,總算到了煙城,本想著去找方算子弄點盤纏再往濱州趕,卻見方算子的酒館盤出去了,人也不知去了哪裏。

兩人路上聽說康定帝派了援軍,白芷汀同行,算算日子,也應該快到煙城,於是決定在煙城等白芷汀再出發。

果不其然,才不過一日,雷鳴的軍便已到了煙城,為了不驚動百姓,他們繞到了外城。

傍晚,雷鳴安排紮營休息,見親兵領了淩霄雲和唐淵過來很是驚詫,魯鐸曾叮囑過淩霄雲和唐淵應是來了交戰地,讓他註意著些,沒想到這對公子小姐竟自己送上來。

淩霄雲見到雷鳴頷首道:“雷叔叔”,唐淵也請安行禮。

雷鳴打量著兩人倒是無傷無恙,繃著臉:“你們怎會在這裏?”

淩霄雲:“自然是去濱州。”

雷鳴:“兩國交戰地,那是能隨便去的?”

淩霄雲:“我們投軍總可以吧。”

雷鳴:“你一個女孩子,投什麽軍?”

淩霄雲:“女孩子怎的就不能投軍,你現在拽個兵出來,看他能不能打的過我?”

雷鳴懟不過對後面的唐淵道:“唐大人可知道你出來?”

唐淵頷首道:“給父親留過書信,他們若是不準,抓我們回去並不難。”

……雷鳴心想這幫小崽子們太難管了,幸好他這輩子沒兒沒女。

雷鳴:“你們這麽能,怎得不自己去濱州,來找我幹甚!”

淩霄雲理直氣壯道:“我們錢一路上都散給百姓了,而且芷汀在軍營,我們跟他搭個伴兒。”

雷鳴:“……”

魯鐸確實要派人去將人拿回來的,但看了淩霄雲留給他的信,他放棄了,淩霄雲將她親生父親淩瑞弗的遺物一塊兒刻著忠字的玉牌留在信封裏。

魯鐸從未見過淩霄雲一次寫下這麽多字,淩霄雲自小就恨寫字,淩瑞弗生前筆走龍蛇,他女兒筆走如蟲,魯鐸對這位老友很是慚愧。

義父親啟:

“霄雲此生承義父養育,大恩未報,刻刻於懷,然此生已如親父志願,先許國,後許孝。

若能大破北青,安然歸來,定孝奉膝下。

如若不幸為陰間鬼,恕女兒此生不孝,來生銜環結草,當牛做馬以報恩德。吾父為國,吾母為節,吾不敢茍且於世。

吾為孤女,上天憐憫義父護佑,然天下孤女無數,陷水深火熱,吾獨善其身,他日無臉面見親父母。”

魯鐸滿目那歪扭的字,眼圈翻紅搖頭道:“這些字,抓耳撓腮寫的很不容易吧,難為你了……”

雷鳴本著在跟前總比抓不著強,收留了淩霄雲和唐淵,並暗自寄了信回京裏。

與白芷汀在同一輛馬車上,一開始他們還會在路上不時的嬉鬧,暢想邊塞風光,金戈鐵馬大漠落日。

可是越臨近交戰地,越是變的淒涼,他們漸漸慢慢變的沈默不語。

進了濱州,淩霄雲忙拍怕端坐的白芷汀道:“芷汀快看,那是哪裏?”

白芷汀看過去溫聲道:“那是十六年前割給北青的海城。”

淩霄雲道:“不對啊,我來過濱州,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所有的樹上都掛著白綾,太嚇人了!”淩霄雲覺得一股陰森涼意手心涼到了天靈蓋。

唐淵也朝梅旸指的方向望去,整整一座城幾乎所有的樹上、高層建築上全都密密麻麻掛滿了一條一條落地長的白綾,像一個巨大的喪葬隊伍,整座城是圍在白綾裏的棺材。那些白綾隨風搖蕩如招魂的幡。

淩霄雲毛骨悚然道:“那真的是海城嗎?”

白芷汀沈靜的回道:“那是海城……”

淩霄雲有些畏怯的盯著遠處自言自語:“才一個月,為何會這樣?”

唐淵和白芷汀或許是沒聽見,都沒有接言。

唐淵見淩霄雲有些被嚇到,便岔開話題講起了海城的淵源。

“先皇在世時,海城為得到南靖庇護,主動歸降,但是由於位置偏遠,更多的時候還是海城自治,如一個小小諸侯國,海州被一條天坑撕裂為南北城,傳說北城是古戰場,有一座蝕人古墓,被稱為蝕骨海。城南為一條窄河劃為東西兩區,東區與濱州接壤,盛種梨樹和杜鵑花,豐裕富饒,被稱為香雪海。當年議和使使了個手段,將香雪海劃在了濱州,才沒有劃給北青。海州敬奉杜鵑花神,有座極有名的花神廟,姻緣尤其靈驗。”

淩霄雲註意力被拽回來:“姻緣不都是月老廟?”

唐淵笑道:“不知,據說海城沒有一座月老廟。”

淩霄雲:“你怎知道的這麽清楚,你原先自己偷偷來過海城?”

唐淵:“父親執掌三司,明晰各城賦稅賬目,我家有本海城志,看過一點。”

淩霄雲:“那怎麽會掛這麽多白幡?”

唐淵:“可能是近些年死的人多,家家辦喪招魂,姑遠看瘆人了些,其實是尋常喪事。”

淩霄雲點點頭,又不自覺靜靜盯望著漸行漸遠的海城,如擡著棺槨行走的喪隊。直到什麽都看不見。

他們離邊境咫尺之遠,暮雲低合,荒丘起伏,路上的血跡還沒幹透,三三兩兩的士兵穿著殘破的鎧甲俯著腰在散落的屍體裏撿回自己的同伴。

不久前這裏又剛剛進行過一場慘烈的廝殺。他們身後帶著兩萬兵馬,烈馬嘶鳴鐵蹄踏踏,依舊顯得荒涼蕭瑟。

唐淵悲憫的說道:“或許他們裏面很多人,不知自己為何而戰,為自己、為國家、為親人?他們來不及想清楚便喪命在邊境孤冷的落日裏。”

真正的戰場給他們帶來一種銹刀割肉的鈍痛感,白芷汀跳下馬車,朝著士兵走去,淩霄雲也跟著下車一同下去,唐淵跟在身後,他們同士兵一起俯下腰去撿那些散碎的屍體。

引得士兵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他們。即便是敵襲,他們也給不出反應了……

唐淵走到帶頭的士兵面前,士兵只是眼球晃動了一下,唐淵道:“我們是陛下派來的援兵。”

士兵眼球又晃了一下,反應了許久,血紅的眼球裏沁出淚來,臉上的皸裂滲出血絲。士兵帶著哭聲奔跑大喊道:“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戚朝陽低頭頹喪獨自的靠坐在一棵老樹下,臉上手上身上都是血跡,他們又敗了……

頹墮委靡,潰不成軍,就是他們現下的寫照。

毒發的士兵越來越多,來的禦醫們束手無策,軍中無兵再用,敵襲愈加猛烈……軍餉糧草都已見底,太子重傷。帥不是帥,將不是將,兵不是兵,要糧無糧……

戚朝陽扣著手上被血水泡軟的老繭,竭力壓制著即將爆發的哭意。

每日對著萎靡的將領激勵鼓舞、鬥志昂揚的謀劃反擊之策,但實則他無力可鼓、五志可揚,無計可施,只能只身如枯樹一般躲在枯樹下。

戚朝陽羨慕那些死在戰場的兄弟,痛恨的質問自己為什麽沒有死!

一道暗影落在半伸著的雙腿上,戚朝陽擡頭,是方算子風塵仆仆背著光看著他。

戚朝陽楞了半晌,如被弄丟的扮演著堅強的孩童見到來尋他的爹娘。頓時大哭起來,嚎啕大哭,手上的血抹在臉上,如塗壞了臉的曹操。

方算子蹲下身,溫笑著扒拉開戚朝陽的臟手,替他抹著眼淚:“沒錢了?我不是帶錢來了嗎?”此時戚朝陽才看到,方算子身後跟著好幾輛板車,上面裝著樟木箱子,箱子上疊著高高的裝糧麻袋。

戚朝陽止住了哭,紅著眼:“你哪來這麽多錢?”

方算子:“攢的。還好嗎?”

戚朝陽垂頭喪氣:“你看我好嗎?當然不好,我們一直在敗……”

方算子:“陛下的援兵到了,後面都會是贏。”

戚朝陽喪喜交加:“真的?”

方算子點頭:“真的,霄雲、唐淵、芷汀都來了。”

戚朝陽的喪氣又趕走了大半:“你回去敢跟他們說我哭過,打死你。”

“有著力氣去弄死北青蠻子吧”方算子起身將伸手將戚朝陽:“起得來嗎?”

戚朝陽盯著伸過來的手拍了一下:“當然”,然後努著力試著站起身。

方算子側目笑了一下一把抓過戚朝陽的手將其拉了起來。

拉起來,才知道戚朝陽胳膊上、腿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

方算子將戚朝陽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你要是疼就喊出來,又沒別人。”

戚朝陽:“去了營地,你可不能這麽架著我,威信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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